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交河古城

1998-01-31 来源:光明日报  我有话说

缓缓登上这座被流沙盘绕的古城,湛蓝的天空,太阳光像熔岩般流泄下来。遍望极目的颓垣残壁,长期在烈日炙晒,厉风撕扯下显出一道又一道的伤痕。

踱步在贯穿古城南北的中央大道上,两旁屏列的重重废墟,排列有序、整齐如阵的塔林以及鳞次栉比的寺院,依次展现在眼前,让人感到吃惊,感到神奇。它们,尽管隐藏着一股不可测知的神秘气氛,然而,藉著对交河悠远历史的了解,我们或多或少能感受到它神秘的缘由,触探到它深邃的内在。

由于交河古城正当火焰山与盐山交接之处,控扼了盐山、火焰山之间的天然豁口,将城设置于这个地方,等于在从吐鲁番盆地通向西、北方向门道上,安置了一把大锁,十分有利于加强盆地的军事防御工作。而且这里地势险峻,四周崖岸壁立,崖壁周围还有宽达百米的河川做为天然屏障,所以,远在2千多年前,就有人为防备野兽的侵害和部落间的战争,选择了这里建立起自己的家园。公元前108年,车师前国也将国都设在这里,唐朝更在此设立了安西都护府大本营。

这里既是屯驻重兵的名城,自然在许多关键时刻,成了一些历史漩涡的中心,不能不经受一次又一次战火的洗礼。而在断续相继的战火中,多少家庭的幸福之梦,为之破灭?又有多少人物,曾在交河城中叱吒风云、左右千坤?!如今,这一切历史的印痕,都在转瞬间,灰飞烟灭。

经过无数战争劫难的交河城,时至今日,再也不见“黄昏饮马傍交河”的风光,但从历历可见的都城规模及佛塔遗迹中,人们不难想象出它当年殿阁重叠、楼台相接的情形,不难从历史中体味到它当年的气宇轩昂。

交河,在非常情况下,它是人们必争的军事重镇;但在和平的日子里,它又成了“丝绸之路”经济、贸易重心,是南来北往交通的枢纽。或许可以这么说,交河,是一座在特定环境下出现、繁荣,也是在特殊地理气候条件下才得保存至今的珍贵古迹。

而交河最特殊处,在于它是世界上唯一一座从天然生土中掏掘而成的生土古城。这里,不论是雄伟高大的官署、寺院、塔林,还是普通的民居大都是挖地为院,隔梁为墙,掏洞成室。巷道路面,也都是挖地取土而成的路沟。试想一下,当2千多年前,面对着这一高达数十米、土质紧密、坚实如石的岩岗,面对着干旱少雨、缺树少材的环境,要完成建屋筑城的任务,这是最实用、最能节省材料的办法。而它经历2千多年的考验,仍然巍峨而立,就是历史对这一朴素无华的建筑工艺作出的最好的评价。

交河古城曾一度从历史的轨迹中缓缓消失,淹没在一片浩渺的沙海里,直到19世纪才再度浮现于历史的航线上。然而,相较于大自然风沙的侵蚀,现代人为的疏忽与无知的戕害反而更为严重。望着目前仍傲然挺立的交河古城,最感忧虑的是,难保再经几十个世纪,这座人类文明的遗产,在大自然的摧残和人为的破坏下,会逐渐成为风蚀残丘、风棱石滩、最后化为粉尘吹扬而去。

黄沙,则成了它仅有的裹尸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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